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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的另一端

沙漏的另一端

“婆婆!为什么要拦住我们!”

三位大人喊叫着,试图从婆婆那里挣脱。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他们要走的事!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

“那就要在这个村子里被束缚一辈子吗?”

婆婆仰头望着天上。

“你们知道吗,天的尽头有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城市...”

“婆婆!你又在说疯话了!”

蓓卡捂着脸喊着。

“外面的怪物会把他们撕碎了!您竟然怂恿他们做这种事!”

“才不是疯话呢。”

“哎?”

婆婆微笑着,看着艾文。

“才不是疯话呢,我以前...作为旅行者的时候,曾经去过天堂哦。”

“但是这种事,怎么想都...无法想象呢。”

艾文托着腮,望着绿油油的蔬菜发呆。

“艾文,到这个世界上去旅行吧。”

“哎?”

他惊讶地抬起头。

“不到广大的世界去,就什么也得不到,只能困在狭小的地方...”

“但是,我和马修不一样,我...没有这样的...”

“那么,想像你父母那样,安稳地活着吗,那样也...”

“我不要!”

婆婆被艾文吓了一跳。

“我不想像个胆小鬼一样,像那个时候!...”

“艾文...”

“我想到外面去!我想改变这一切,婆婆!”

艾文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好像起了反作用啊...”

婆婆叹了一口气。

“您怎么能,给艾文说那种话...”

艾文的父母低声啜泣着。

“这种恐怖的时代,想活下去难道有错吗?”

“罗德,埃尔纳,蓓卡,我们就相信他们吧。”

婆婆背过了身去。

“这个时代,你我都什么也做不到,但,他们的眼神还是那么清澈,如果把他们困在这里...”

“那么他们还是会重复我们的宿命吧,像十一年前一样...我们这些大人既然选择逃跑了...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阻止他们呢...”

父母们抽泣着,无力地低着头,婆婆望着天空出神。

“艾文,艾文,我说啊。”

“啊?”

艾文一脸黑线地捂着耳朵,快步走着。

“还有什么废话,快讲。”

“真的吗,那是真的吗?婆婆真的说了有那种地方吗?有天堂存在?!”

艾文的脑袋僵硬地点了一下。

“酷~~~~~~!!太酷了!!真的有吗?!那种地方?婆婆真的说了吗?居然有天国,连我的冒险魂都要!...”

马修攥紧了拳头,高高跃起。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拳头落了下来,打在艾文的头上。

“你刚刚说我讲废话了吧!”

“你也太迟钝了吧?!”

“居然爽快承认了?!”

“承认了怎样!你这话痨!”

“你...!”

兔子的拳头在两人头上各敲了一下。

两人立马哀怨地看着兔子。

“明明是布偶,打起人来这么痛...”

艾文嘟囔着。

他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马修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

“喂,适可而止!...”

艾文和阿尼娅都停住了,马修也跟随两人的视线望了过去。

“亚瑟老师...”

亚瑟老师的坟墓静静地立于村外不远处。他曾经在村中陪伴着众人,现在他也以这种方式永远地守望着大家。

阿尼娅垂下了头,这时艾文和马修清楚地看到,从兔子的眼中流出了晶莹的泪水。

“喂,喂,兔子居然还能流泪啊....”

艾文想开个玩笑竭力缓和气氛,不过众人并没有反应。

兔子擦了擦眼睛,走向亚瑟的坟墓,开始用爪拂去坟墓上的尘土。

“艾文,稍微耽搁一下...也不要紧吧?”

“啊,嗯...”

两人沉默了片刻,也走向坟墓。马修拍了拍正在努力清扫的阿尼娅,将她拎起来放在头上。

“粗活交给我们就好了。”

马修笑了笑。阿尼娅将头埋在马修发间。

两人花费了许多时间清扫尘土,又从附近的荒地上摘了野花,放在墓碑前。

“只能找到普通的野花,这样就好了吧。”

众人都默默地望着。

“艾文,夜晚可真冷啊。”

“是啊。”

“亚瑟老师他...如果知道我们要离开,会说什么呢?...”

“以前,你忘记了吗?我们曾经问过老师。”

“那时候,他说了什么来着?”

艾文清了清嗓音,模仿亚瑟低沉的声音。

“他说:‘跟随你们的想法,去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吧。’”

“对哦,的确是很像亚瑟老师的作风。”

马修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夜晚虽然寒冷,不过三人都不再打颤了。

“走吧。”

“好。”

他们不再迟疑,向以前从未踏足过的方向走去。

静谧的夜晚,只有寒风拉扯树叶的飒飒声。在少年少女们即将开始人生旅程的间隙,时光沙漏慢慢停止流动,然后,一艘小船伴着他们众多的疑问,向久远的某个时间节点驶去。在那里,有着他们所希望的解答。然而,一切迥异于他们所处的时代,一切也都大大超出他们的想象。唯一相同的是夜晚的寒冷,以及风吹拂在脸上的颤栗感。

没有人能分清时节是在何时,只有掉落的树叶好像是在提醒人们,他们所处的并不是春夏。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就算时光之神如何处心积虑地提醒,也完全没有人在意他的苦心。此时,一位看上去最多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男性正倚靠在树下打盹,他似乎正在做着美梦,因为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不过,一阵猛烈的摇晃打断了他的睡梦。

“喂,喂!快点起来!喂!”

粗暴的摇晃让他揉了揉眼,不满地叫嚷。

“谁啊?这么无聊!”

“喂,快起来!这么冷,你想冻死在外面吗?呃,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年轻人伸了个懒腰,又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

“想不起来那种事情,反正,这样不是挺好吗?”

“虽然是这样,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啊。”

中年男子难掩兴奋地嚷嚷。

“‘神’回来了!现在就在墓里!”

“咦?”

年轻人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激动。

“啊啊,神,神啊!您终于回来了!”

人们匍匐在地上,争相拥抱着他们口中‘神’的靴子。然而,‘神’的脸上露出不满和鄙弃的神情。

“只不过离开一下而已,用不着这样贴近我。”

他提起了腿,人们慢慢松开手。

“是,是的,非常对不起。”

他们的脸上仍然没有褪去笑意。

“为,为了表达歉意,我...我提议...”

一名蓄着山羊胡的男子大声嚷嚷着,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不过神抬手示意他安静。

“这些事等你们私下解决。”他环顾四周。

“奥菲莉欧在哪?”

“祭司大人的话,陪着‘母神’在墓后准备午餐。”

神一言不发,绕过人群向前走去,但是有人拉住了他的长袍后摆。

“神,神大人,请您...”

神回过身来,人们带着满含歉意的笑容。

“请您重新确定我们的名字吧,我们中的很多人...”

“没有那个必要。”

神冷冷地打断了他们。

“反正很快就...”

他摆了摆手。

“奥菲莉欧!”

他急匆匆地闯进后院,呛人的烟雾铺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咳咳!你柴火添的太多啦!不要再钻木啦,小恩!”

“可,可是,我觉得柴火多一点会比较暖和...”

“已经很温暖了!而且我们不是在做饭吗!”

透过呛人的烟雾,可以朦胧地看到两个少女的影子。一人正坐在地上用手拼命搓着,好像是在钻木,另一个人正在木头搭建的简陋长桌前奔忙着。

“奥菲莉欧。”

“好了,现在我们来切...呜哇!”

奥菲莉欧被突如其来的呼唤声吓得蹦了起来。

“小菲!小心刀!呜啊!呀!”

正在钻木的少女匆忙跑了过去接刀,但没有接住,刀从桌上弹起,顺着她的脸颊擦过。

“啊,啊啊...”

她腿软地坐在地上。

“小恩!你有没有事!呀,火!木头起火了!等等,迪尼瓦!”

有着火红眼瞳与栗色头发的少女一面拿水扑火,一面欣喜地转过脸来。

“欢迎回来,迪尼瓦!”

“只是短短几天而已,还有...”

迪尼瓦面露不满。

“说了不要那样叫我。”

“但是,迪尼瓦就是迪尼瓦啊。”

少女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说道。

“是‘神’。”

他大踏步地走向少女,但是,有人扯住了她的衣角,他转过了身。

一名蓝眼睛的少女怯怯地抬头看着他,她的皮肤彷如无暇之雪一样白。

“那,那个,欢迎回来...迪尼...”

她的话没有说完,拳头便电光火石之间落下,但是被人拉住了。

“迪尼瓦!”

红瞳的少女甩开了他的拳头,伸手挡在另一名少女面前,她害怕地躲在身后发抖。

“不许使用暴力!”

她怒目而视。

迪尼瓦冷冷地看着两人。过了一会,他移开了视线。

“我说过了,奥菲莉欧,你是特别的,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我是他们中的一部分!我说过了!”

迪尼瓦厌烦地移开视线。

“而且,恩卡拉不是你们的族人吗?”

奥菲莉欧质问着。

迪尼瓦的视线在蓝瞳少女的身上一扫而过。

“她?”

迪尼瓦笑了笑。

“不要开玩笑了,奥菲莉欧,马上把饭准备好。”

他转过身去,没有再说什么,走出了院子。

“没事吧,恩卡拉?”

奥菲莉欧笑着,伸出手。

“嗯!”

恩卡拉回以笑容,也伸过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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